1980年7月,纽约林肯音乐中心座无虚席,灯光闪烁,白纱装的邓丽君在舞台上轻盈而立。她先用流利的英语与乐队沟通,又转身用日语提醒伴奏的节奏,最后面带微笑地用普通话说道:“各位朋友,晚安。”台下掌声雷动,尽管那一夜她连续演唱了二十多首歌曲,后台的她却对哥哥邓长富感慨道:“唱遍世界,还是有地方没去成。”这句话仿佛为五年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。
邓丽君的成长历程并非一路顺风。她于1953年1月29日出生在台北的一个眷村,父亲邓枢严厉,一丝不苟,餐桌上筷子必须整齐,不可随意翻转。与军人般作息的兄长们不同,邓丽君却始终享有父亲“女孩要宠”的特殊宠爱。五岁时,她开始学芭蕾舞,接着又学习二胡,双舞鞋的费用就让父亲为此紧缩了两个月的薪水,但全家都拼命供她学习。
她的音乐天赋第一次被发掘是在眷村的小礼堂。当时,父亲与退伍的朋友们在玩京胡,而小邓丽君突发奇想唱起了《贵妃醉酒》,音准和气息都控制得相当稳定。众人惊讶不已,从那时起,她便跟着乐队四处演出。记得在越南巡演时,蚊子肆虐,男生们忙于打牌,她心生不悦,便调皮地撩开蚊帐,调侃地说:“放兵”,逗得大家捧腹大笑。随后,她考了驾照,但刚上路便意外把老板娘的手夹伤,只得连声道歉。老板娘半哭半笑地说道:“算了,小邓,唱歌就好,别开车。”
尽管成名已久,邓丽君依然保留着她那份童真与执着。她爱吃鸭饭,晚餐时经纪人为了避免她水肿而故意不让她吃宵夜,但她偶尔能一天不说话;但一旦收到盐焗鸡,她马上眉开眼笑。她在法国期间,和林青霞一起清晨裸泳,躲过了狗仔的追拍。面对记者询问是否担心被偷拍,她则幽默地摊开双手说:“得租直升机才行。”然而,尽管看似潇洒,她在背后始终不松懈地练习歌唱技巧。她常常用普通话、闽南语、粤语、日语、英语和法语进行发音练习,以至于邻居常误以为她住在不同国籍的六个人家中。
当父亲病重时,邓丽君推掉了演出,守在病床旁。为了不让父亲担心,她特意用山东话与他打趣道:“老乡,你咋样儿啦?”父亲听后笑了。1990年,父亲去世,邓丽君最为伤感,但在葬礼上,她依旧面无表情地穿着素衣安慰母亲:“我还要把歌唱给更多人听。”谁知,五年后,邓丽君自己先行离世。
1995年5月8日,泰国清迈的阳光炙热,邓丽君突发哮喘,抓住酒店服务生的手紧急求医,几分钟后,她停止了呼吸,身旁没有亲人。消息传回台湾,邓长富赶到曼谷认尸,面对媒体,他沉默片刻,只说:“三件事,她没完成。”
第一件事是未能回到大陆。小时候,邓丽君常问母亲:“为什么离开河北?”改革开放后,大陆的《小城故事》频繁播放,她通过朋友得知,心里痒痒的。1986年,曾有机会赴大陆举行演唱会,但由于多重顾虑,这个机会被搁置。邓长富当时还在军中,她怕一张机票引起麻烦,因此一次又一次推迟,最终她的护照上没有出现过北京或上海的入境章。
第二件事是学历。初二时,她所在的教会学校要求她选择学业或舞台表演。家境贫困的她选择了退学并工作挣钱。外界因此误以为她文化程度低,但事实上,她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中,总是有一本词典和一本诗集。当邓长富整理她的遗物时,将《唐诗三百首》《李清照集》《张爱玲全集》放进棺木,他低声说道:“她爱读,就让她带走。”语气中难掩失落与不舍。
第三件事是婚姻。1981年,她在香格里拉酒店举行秘密订婚仪式,郭孔丞的祖母提出了“三条家规”——要求她告别过去、退出娱乐圈、断绝与外界的交往。邓丽君最终撑到凌晨,独自坐在楼梯口悄悄流泪。两天后,她退还了戒指。此后,法国男友保罗陪她四处旅行潜水,但始终没有正式结婚。面对记者的提问,她轻描淡写地回应:“爱情够就好。”外表看似洒脱,实则心知机会不多。
有人说,邓丽君拥有“十亿掌声”,这已算是幸运;也有人感慨,她年仅四十二岁便撒手人寰,辉煌如烟火一般短暂。哥哥邓长富的看法更为简单:“人来世上一趟,有缺口也是命。”这句话半带乡音,成为了家族对邓丽君的最后注解。